“和我一届毕业的学生,家里有背景的,要么去了京城,要么留在京州,像我一样没啥背景的,都去了偏远地区,您觉得这种现象公平么?”不等陈岩石回答,沈隆继续反问道。
“我在岩台山区的时候,那个司法所的所长是六十年代中国政法大学的学生,在山里一干三十多年;那可是六十年代的政法大学学生啊!难道我们汉东省政法系统的人才储备已经宽裕到这个程度了么?就连六十年代政法大学的学生都只能留在偏远乡镇的基层?难不成京州市政法系统的干部都是人大、北大毕业的?人大、北大政法相关专业的毕业生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吧?”
“不管在那儿,都是为……”陈岩石想插话。
沈隆没给他这个机会,“是,不管在那儿都是为人民服务,但是您不觉得把这样的人才放到基层是一种浪费么?京州市检察院本科以上学历的人有多少?他们对法律条文的掌握有没有那位老所长深厚?京州市检察院的工作多,还是乡镇司法所的工作更多,更重要?这样的人才究竟是放在乡镇司法所,还是京州检察院,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这一连串的反问堵得陈岩石说不出话来,现在才是94年,距离恢复高考还不到二十年时间,政法系统的人力储备远没有宽裕到讲一个国内顶级政法大学的毕业生放在最基层的地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组织人事的腐败才是最大的腐败,这比受贿行贿严重多了,一个人受贿顶多影响他自己负责的那片业务,但组织腐败将不适合的人放在重要岗位上,可是会影响到一片的!尤其是在我们政法领域,我们本身就是抵御腐败的防火墙,要是我们都腐败了,那还怎么监督其它人?”说了这么多话,沈隆有些口渴,他拿起茶杯慢慢抿着。
“我可能有点冲动了,我不是为自己说这些话的,而是为那位老所长,还有像我一样没什么背景的毕业生说的。”发泄完毕,沈隆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这些事逃不过您的眼睛,只是有时候个人的力量无法和大势抗争。”
“组织人事的腐败才是最大的腐败,这句话说得很深刻啊。”陈岩石拿出笔记本将这句话记在本子上,这句话在日后极其有名,但是在现下还没有传播开来,“下次开会我要和他们提一提,把你说的情况好好讨论讨论。”
陈岩石已经快退休了,就算讨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沈隆对此不置可否,他闭口不在谈这件事儿,转而关心起陈岩石夫妇的身体来。
一直坐到陈海回来,四个人一块儿吃了顿饭,沈隆才告辞回到了汉东省公安厅的招待所里,在去京城开会之前,他和其它与会者都住在这里。
过了两天,沈隆在公安厅领导的带领下登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