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其二,少商想见识外面的世道,想自由行事,可萧夫人却要她在内宅休养性情,两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又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如今,萧夫人嘴上不说,但桑氏知她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的。这两日几兄弟驾车载少商满城乱逛,萧夫人未曾说过半句,想来算是默许了。

回想那日九骓堂的情形,萧夫人雷霆大怒,青苁夫人好声劝说,三个兄长都极力制止少商继续说下去,可女孩依旧不肯低头。

为何喜爱她?细想想,也许是因为她也曾像少商一样,孤身对抗过全世界。

“元漪阿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执拗。”程止摇头叹气。萧夫人嫁来之时他还小,自小叫习惯了有时还会冒出来,“不过少商也不对,哪有这么算计的。

桑氏将玉钩装入锦盒,笑眯眯的回头道:“那我来问你。我们娓娓,你希望她将来是像姎姎呢,还是像嫋嫋呢。”

程止想了想,叹道:“那还是像嫋嫋吧。我宁肯她算计我们,也不愿她像姎姎一样吃了亏都束手无策。这世上可未必处处有人护着你呀。”程姎是走了大运,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运气会永远跟随呀。

“我喜爱嫋嫋,正因她从不怨天尤人,有了难处就去想办法,哪怕是个馊主意呢。”女孩身上有一种鲜活的魅力,哪怕又傲慢又桀骜,也是生机勃勃的。

说着说着,桑氏又忧愁起来,“不过吧,像姎姎一样天生好命,到哪儿都有人疼她爱她替她着想,自己只需要本分守拙,根本用不着筹谋计算,也许才是福气。”

——就这样,两对夫妻得出截然不同的两个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人无完人,古今中外的历史上,有多少事业上无所不能辉煌成功的大人物,在儿女问题上却是一团糟。

房玄龄这样的脑袋和地位,看看他的儿子,后来连他在凌霄阁的供奉都被撤掉了,真可怜。

如里根总统夫妇,美国的总统历史上也是出了名的恩爱,事业上把前苏忽悠的不要不要,可他们的儿女呢,也是美国总统史上数一数二的不肖子孙。

所以,萧夫人在儿女问题上的不恰当,并不影响她在大事业上的出色眼光和强大执行力。

世界就是这样,这样的人物一抓一大把,亲,

第22章

长辈议论纷纷,作为话题人物的少商巍然不动,面对阿苎的欲言又止,程咏的欲语还休,甚至萧夫人的复杂神情,她全当没看见,不论是每日问安还是同室用膳,哪怕装也要装出来。

说句嚣张的,她从亲爹妈离婚那天算起,小太妹预备役—浪子回头刻苦读书—重点高中—名牌大学,直接吓傻镇上的八婆们,这一路下来她一直都是话题女王好吗。

庸人才没人议论呢!像她寝室的短信妹,据说是她村里建国以来头一名大学生,简直震惊方圆百里内五个村支书好吗,当年是敲锣打鼓彩旗飘扬扎着红绸大花送出村门口的!相比之下,她出镇那天的排场简直弱爆了,完全不匹配俞镇的暴发户名头!

——“苜蓿,这几日堂姊夜里还哭吗?”

少商揉着发酸的手腕,自打得了程咏的书案后,阿苎督促她练字的热情简直一发不可收。

那名叫苜蓿的女孩正帮着巧菓将少商的食案摆好,秀丽的瓜子脸笑容可掬:“她们好歹陪了我们女公子十几年,若女公子对她们离去毫不动容,那人们还不说她太凉薄了?再说了,都哭三夜了,也该好了……哟,今日还有炙烤鹌鹑呀,真香。对了,莲房姐姐的伤可好了,昨日我们女公子得了一罐药膏,叫我顺手带来给莲房阿姊呢。”

少商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有那么句名言,退潮时谁在裸泳一清二楚,菖蒲和那傅母被赶走了,这原本不显山露水的苜蓿就显出来了。

书案风波的次日苜蓿就上门了,又是赔礼物又是替程姎辩白,之后日日都来坐一阵,顶着婢女们和阿苎的冷脸白眼,始终摆着笑脸。有时帮着干点活,有时陪着说说话,讲点程姎在葛家的过往,讲点老家趣事,诉说诉说程姎的不易,再时不时的恭维少商和众婢几句。

言语得体不说,还勤快爽直,没几日连阿苎都板不住脸了——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

少商却想,看来葛家送来的不全是蠢货。

“四娘子莫要跟我们女公子生气了,您不知道,我们那位傅母呐,仗着养育女公子十几年,常在乡里自称是女公子的半母,架子可大了。葛家女君本不愿她跟着女公子来咱家的,可我们将军这些年一直打胜仗受封赏,乡里谁人不知,她哪里肯舍下这富贵!哭着喊着都要来,葛家仁厚,只得答应了。菖蒲差不多也是这样……”

程姎当初刚被送过去时,葛家都以为过个三五年葛氏就会派人来接,所以仓促间找了傅母和几个小婢后也没想着换。谁知一年年过去了,葛家这才发现葛氏狠心如斯,根本没有接回女儿的打算,葛舅母就决心把程姎当自己女儿养了,悉心教养之外,并细细挑选陪伴之人,苜蓿就是这个时候被选出来的。

“那时女公子都九岁了,菖蒲比我们多陪了女公子许多年,情谊自然不一样。”

程姎在葛家的处境十分微妙。照理说她不是葛家本家女公子,属于生母不疼寄人篱下,但随着程始日渐发达,乡里时时传来喜报,葛家上下无不对程姎越来越恭敬。

水涨船高,那傅母和菖蒲她们早习惯了在葛家趾高气扬的日子,什么好吃好喝好用的定要先给程姎享用,便是葛舅母正牌的孙辈出生后,吃穿也不及程姎精细。

尤其葛舅母知道自己渐渐年老体衰,生怕自己难以照管周全,让几个儿媳侄媳轻怠了程姎,是以有意无意纵容那傅母和婢子一贯的霸道行径。

后来萧夫人给葛家去信讨要程姎,道‘吾姪劳烦亲家多年,愚夫妇近日将返’,葛家这才忍痛送还女孩。谁知回程府后,葛氏却不给她们脸面,她们略受挫了数月,好在程始夫妇回来后,萧夫人对程姎百般呵护千般看重,于是她们故态复萌了。

说到底,那傅母和菖蒲也非什么大奸大恶,否则葛舅母也不会放任她们留在程姎身边,不过是十几年来习惯了c位登场而已。

“我对我们女公子说呀,您不但不该生气悲伤,还要谢谢大人和女君帮您除了这两只蠹虫,他们这是为了您好。不然叫您自己处置吗,还是继续跟着您,接着给您闯祸生事?我们女公子都听进去了,十分懊悔纵容仆下。不过她生性腼腆,这些话只能由奴婢代说了,还盼着您不要跟她生了嫌隙才好。”

苜蓿说的十分坦诚,在她看来,菖蒲她们真是愚不可及,依萧夫人对程姎的疼爱,程姎将来必然嫁入公侯之家,她们做婢女的自然会更上一层楼,针头线脑有甚好争的。

“我还说,就是我也得谢谢大人和女君,不然我这后头来的婢子,哪天能顶替菖蒲的位子呀!哎哟,真谢天谢地。女公子听了,追着要打我呢!”苜蓿眉飞色舞,笑着捂住肩头,“……我被打了好几下,不过没打疼。早知我们女公子这么没力气,我就不逃了,白费了我逃的脚劲。”

巧菓几个婢子都笑的不行,阿苎也是无奈摇头。少商挑挑眉:非典型的接受型人格,至少这位堂姊还懂得照顾父亲弟弟和管家。

不过高手在民间。经过苜蓿不断开解求情以及小食贿赂,除了还在休养臀部的莲房,她这里上下都已不那么记恨前事了。就凭苜蓿这战斗力,估计莲房被她说缓转也只是时间问题。

葛舅母的确有两把刷子,话说自己怎么没投胎到程姎身上呢,这能省多少事呀。

不过自从那日争吵之后,萧夫人似乎气馁不少,不再时时训斥约束自己了,多少有些放任少商自由发挥的意思。既然目的达成,少商这阵子也乐的扮乖扮和气了……

次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更兼难得太平岁月,四邻无战事,皇帝特意将这日的宵禁推迟两个时辰,并辟出从德辉坊到北宫前一段长长的宽阔街道,供臣民观灯游乐。晚膳后,除了流鼻涕的程娓三姐弟被留在家中,程家阖府出门游玩。

程始怕今日的灯市人多有碍,先以几辆巨大的安车将女眷运送至街边,再以家丁护卫将女眷们团团围住,方才得以出行。

少商兴奋的不行,一下车就长长呵了口气,白茫茫的气息须臾散去,愈发冻的她唇红齿白,颜若朝华;桑氏正站在她身旁给她拉直皱起的衣裙。

萧夫人不悦的看了眼,再去看程姎,只见她身着一件朱红织锦的三绕曲裾深衣,边上裹着三指宽的金色绣缎,何其明丽。

——她明明为两姊妹准备了一样的衣裙饰物,好让她们今日穿戴出来。谁知她那不省心的女儿装傻,反而穿上桑氏赠送的绀碧色二绕曲裾配雪色百褶内裙。

倒不是不好看,不算性情恶劣,这孽障的容貌实是没说的,近日又长高不少,翠衣雪肤的小小女孩,那么婷婷袅袅的一站,当真稚弱柔娆,我见犹怜。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