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至少她平安无事……
裴拓安慰着自己,竭力不去想更糟糕也更让他恐惧的可能。
但是秦诺可没有这么轻松放过他,对裴拓的那点儿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原本就没有可能的事情,不如彻底扼杀,也免得让这一切拖拖拉拉。
秦诺长吸一口气,低声道:“裴拓,一开始就是朕!你认错人了。”
飞驰的骏马上,裴拓心神俱震。
“你……你说谎!”
过度的震惊,让他几乎忘了怀中之人是皇帝,是不应如此违逆无礼的对象,当然,他日常对皇帝也没有多少敬意。
低下头,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孔。
秦诺一脸平静,回望着他,眼眸中带着星辰般的光芒。
就是这双眼眸,让人看到第一眼就为之心动的光亮。
一个刹那,裴拓突然全都明白了。
不用秦诺更多的解释,他瞬间明白了之前的几次缘分,巧合,从景耀帝驾崩那一夜,跟随叔父入宫的第一次见面,到逆王叛乱,雪夜森林里冲杀的相逢……每一次,都是他,都是怀中的这个人!
都是皇帝陛下,那个他向来看不起,也没有放在眼中的人。
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演武堂的入宫教习,还有霹雳营的轮值,自己跟皇帝之间明明相处了很多次……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都只是可笑的自以为是。
裴拓突然感觉到一阵崩溃。
他想要仰天狂笑,又想要跪地痛哭,谁能理解这种绝望的感情?
哪怕听到恋慕之人要和亲北朝,并且踏上了北上的道路,他也未曾如此绝望过。
裴拓从来不认输。
从小时候开始,那些比他年龄更大的何家少年,还有他们的护卫……当被骂做孽种私生子的时候,当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时候,裴拓从来不服输,不低头。凭着一股小狼一样的狠劲儿。
虽然更多的时候,他会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丝毫不介意。
因为他知晓自己还小,他还会成长,他会变得更加强大。将那些欺负他的少年一一打倒在地。
后来他被裴翎接到了身边,学武习文,那些小时候无可抵挡的拳头,无法逾越的高大身影,在他眼中已经恍如草芥了。
那个人要和亲北朝了,但他自信,自己会更加努力地变强,终究有一天,会将她从那个遥远冰冷的地方带回来。
就算北朔是庞大的近乎无法逾越的庞然大物,他也不惧怕,不后退。
他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赤、裸裸告诉他,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
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一瞬间裴拓脸上流露出的表情,秦诺甚至都为之震撼。
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也许在上元佳节的那一夜,听到任惊雷和裴拓关于私窥宫禁的那场对话之后,他就应该将一切戳破的。而不是现在……
所有人都在急促地奔逃,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那隐秘的来往。
但秦诺的秘密并没有保持多久。
陈长安接到后方探马的来报,立刻策马上前,呼道:“皇上,后方又有追兵接近了!”
皇上?!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旁边的晏畅差一点儿跌下马去。
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裴拓怀中的人。
秦诺冲着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晏卿,久见了。”
声音无比熟悉,真的是皇帝陛下!
晏畅刹那间变了脸色,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兵之人,他第一个念头不是皇帝竟然穿女装,也不是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万一皇帝回不去关内,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难怪刚才辟东营死战不退,一副要跟人拼到底的架势。
刹那间心头感觉无比沉重。
旋即又想到刚才陈长安的消息,后面追兵又近了!
该死!
“臣去断后,你们先走。”晏畅几乎立刻就制定了后续行动。
皇帝的安危太重要,决不能有一丝疏忽。他目视裴拓,他是这支队伍的指挥。
裴拓霎时间醒悟过来,沉重的责任感让他逼着自己将那点儿纷乱的小心思抛到脑后。
然而微一犹豫,他却否定了晏畅的计划。“不用去断后,兵分两路,我去引开追兵。”
后面的追兵太多,也追得太急,他们人手不足,不停地断后,能有多少人命消耗?反而不如兵分两路,让一队人沿着原定的道路向东南下,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而皇帝的队伍向北暂避锋芒。
“向北,这太危险了!那不是要冲进北朔的地盘吗?”陈长安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