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任惊雷情不自禁回想着,宫中那位宠爱殊绝的霍氏女官,好像也曾经是皇帝兄长的妃嫔吧?这位年轻的皇帝,说是不好美色,但品味好像真的有点儿……变、态啊!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几个人没有就这个问题做深入讨论,很快分派了任务,各自领着人手巡逻警惕去了。
内殿里,等繁绢彻底冷静下来,秦诺问道:“林嘉他们在哪里?朕过去看看。”
趁着忙中难得的空闲时光,他还有很多事情要一一布置。
第135章 造神计划
秦诺赶到的时候, 林嘉正站在房内。
之前听说了秦泽返回的消息,林嘉立刻前往拜见, 然而刚出大门, 却被侍从拦下了。
他是秦泽的授业恩师,又是智囊,在这个皇庄里, 从来都是畅通无阻的, 哪怕去后宅都没人阻拦。
那是皇庄的一个管事, 仿佛是主持采买事务的, 林嘉并不熟悉, 只是勉强能认出来罢了。
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管事, 此时带着两个护卫, 坚定而温和地命令道, “林大人必须留在房间里。”
林嘉立刻意识到,事情有变!
然而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只能乖乖退回到房间内,焦急地思考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站在窗前看着门外的两个护卫,林嘉身体颤抖着,聪慧如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黑暗中的皇庄,似乎早早陷入了安眠,一片静谧, 而在这样的静谧之中,又会浮动起怎样的血腥杀戮呢?
林嘉满心煎熬,而当皇帝的身影出现在廊道尽头的时候,他终于彻底绝望了。
护卫打开房门。秦诺进了内中。
“林卿,久见了。”
“皇上竟然还肯来见一个将死之人吗?”纵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林嘉依然保持着冷静,他跪倒在地,如往常一般行礼。
秦诺没有让他起来,他随意捡了一把椅子坐下,正对着林嘉,问道:“朕在你眼中,还算是皇帝吗?”
林嘉没有回答。
秦诺叹了一口气,“林卿是聪慧之人,先帝也常赞你未来肱骨之臣,朕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非得一条道走到黑呢?”
之前林嘉在夺嫡之乱的时候,选择支持秦泽,这是人之常情,不算僭越。他本就是秦泽一脉的官员,那时候,他和秦泽两人都是皇子,公平竞争,各有追随者。
但是自己顺利登基称帝之后,已经占据了法理上的优势。林嘉身为朝廷命官,这个时候,顾念跟秦泽之间的感情,不是应该好好劝他认清现实,乖乖听话吗。
为什么还要跟着作乱呢?
实际上,按照秦诺的情报,之前一年,林嘉也确实这样干的,而秦泽也并没有继续搞事的念头,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是已经能安心接受当一个亲王了。
直到霍太后将葛贤妃死亡的真相告知,并且提出双方合作。秦泽才转了念头。
收到密报,林嘉也卷入其中之后,秦诺大为惊讶。
秦泽是因为为母报仇的恨意占据了上风,所以想要杀他这个皇帝,而葛长海是为了爱女,自然支持外孙。但是葛贤妃又不是林嘉的亲眷,以他之睿智,为何要跟着一起上了这条贼船?
“朕执政以来,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秦诺沉声问道。
别说是为了那点儿南陈血脉啊,朝中一些守旧势力,或者跟南陈有过征伐仇恨的臣子,可能会因为这个选择投效霍太后,但林嘉为人心思活络,不可能如此思想僵化。
而且相处日久,他也看出,林嘉性格聪慧敏锐而思虑通达。自己虽然几次苛责刑部,并且折腾他,但是他并不是因为这种私人记恨而转变政治立场的人。
他是真的想为这个天下,想为民生百姓做些什么的。
这也是他选择今日前来见一面,而不是像对付其他逆臣一样,直接下令格杀。
林嘉苦笑一声:“也许是因为皇上的手段,太让人心悸。”
“然后呢?秦泽就比朕强了吗?”
“燕王不如皇上多矣。”林嘉实话实说道。
“哦,林卿如此支持燕王,朕还以为对十弟评价甚高呢。”秦诺意外。
林嘉平静地说道:“燕王生性聪慧,机敏好学,肯于纳谏,是明君之象,但是……他依然不如皇上多矣。”
在秦诺的视线中,林嘉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临朝不过年余,但峥嵘之象已显,臣请问,皇上所求,是否大权独揽,乾纲独断?”
想不到竟然被他看出来了。“难怪连父皇都称赞你,”秦诺笑起来,“自古以来,为君者当然希望自身一言九鼎,否则何为君临天下?”
“皇上所求者,只怕与以往君主不同。”林嘉冷静地指出。
“皇上先以降税收揽民心,再以金衣教蛊惑舆论,一步一步,蚕食权柄,将来皇上是要收拾天下门阀世家,将天下权柄和民望集于一身的。”
“只要天下百姓得以安康,这样的结果不好吗?”秦诺反问。
“若是皇上有一天,不想将这些利益和安康赐予百姓了呢?那时候,可有人能劝谏制衡皇上。”
“自登基起来,皇上待群臣谦和有礼,常肯纳谏,但仔细斟酌,就会发现,都是些小事,在国朝大事上,皇上从来思虑固执,不肯转变的,费心百般心机,手段出奇,也要达成所愿。”林嘉平淡地说着,“比如之前朝野纷争不断的昌龙观安抚使一职,可笑霍尚书和裴将军,还在谋算不断,其实皇上一开始就已经有所决断了吧。”
这天下权柄,若真集于一人一身,尤其一个让人彻底摸不透的皇帝身上,太危险了!
而燕王若登基,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剧变,国政和外事都会肉眼可见的平稳下来。
秦诺叹息了一声,他以为,如今朝中,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裴翎,没想到林嘉竟然也摸到了一点儿边角,对于他迫切的改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