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是生气了吧?”她半天不说话, 虞诚收了笑,语气认真起来:“其实半个月前的同学聚会我去了,都这个年纪的人了,大家各奔东西各有心思,叙旧叙得也挺没意思的。周佳丽邱安安她们都问我你联系方式来着,我说不知道。”
“一圈人里头, 就剩我还跟你联系着。”虞诚笑得有点?n瑟, 清了清嗓子, 标准播音腔:“何有时同学, 你有什么感触?”
“啊。”他思维太跳跃, 何有时接不上, 呐呐答:“挺……感动的。”
虞诚沉默了一瞬,笑得有点勉强:“多少年老同学了, 还这么见外。”
何有时更接不上了。
虞诚无奈, 把这个越跑越偏的话题硬生生扯回来:“你和邱安安既然是在家乐福碰见的,想必你俩住得挺近,以后还会碰到的。下回你别躲了, 你想躲也躲不过的, a市就这么大块地方, 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他话锋一转:“再说当年的事错的不是你, 谁不对谁理亏,大家心里都有数,你把腰板挺起来。”
他说得轻快,然而这点安慰对何有时来说却没什么用处,也给不了她勇气。
何有时勉强回了两句,挂了电话。
*
上午十点,何有时准备出门。昨天头回去就顺顺当当找到了路,今天她也不急,看着胖橘细嚼慢咽地吃完,又跟强迫症似的把胡子上沾着的碎屑蹭干净,这才乖乖往猫包跳。
何有时还没拉上拉链,胖橘耳朵尖一竖,扑腾跳了出来,盯着房门的方向。随后,她也听到了门口那阵????的动静。
这个单元是一层两户式,何有时猜到这该是对门的新邻居回来了。
现在上午九点多,阳光正好,何有时也不觉得紧张。她打开防盗门,楼道里站着的人转回头来,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着挺面善的。
何有时记着上回果篮的情,笑了下,主动跟人打招呼:“谢谢您上回的果篮。”
阿姨一脸莫名,迷瞪了会儿,大大咧咧一摆手:“不是,我是这家请来的小时工。”怕她多心,还专门补了一句:“身份证已经押在门房了。”
阿姨顾不上跟她唠嗑,梆梆拍对面防盗门,也不嫌手疼。
认错人了,何有时有点窘,停在门前没走,有心想看看对门住着的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也好跟人家打个招呼。
保洁阿姨拍了好半天的门,里边都没人应,还挺纳闷:“明明十分钟前才给我打的电话,怎么出门了,家里也不留个人,这不耽误人功夫嘛。”
何有时比她更不解。她刚才一直在客厅里呆着,因为户型小,对门的动静其实是能清楚听到的,就像刚才,连保洁阿姨在楼梯间放东西的??声都能听得清楚,更别说是关门这么大的声音了。
她隐约觉得对门邻居在家,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听见声音却不来开门,图什么呢。
“要不,您进我屋来坐会儿?”
保洁阿姨忙说:“不用,我就站这儿等会儿。”
看着她掏出手机来给业主打电话,何有时也不好再劝,换好鞋子就准备出门。
她刚走出单元门,转念又想起自己忘了带手套。天气太冷,她一手as|mr道具包一手猫包,手冷得厉害,只好返回去取。
何有时刚走在二楼楼梯口,隔着半层楼梯听到刚才打了个照面的保洁阿姨讲电话的声音:“哎,盛先生你在家呀,那刚才我敲半天,你咋不开门……”
男子漫不经心答:“睡着了。”
302屋的门开了,又关,把保洁阿姨的声音隔在门内。
何有时站在楼梯转角,背后阳光正盛,她却全身发冷。
第29章
自十月初签了合同以来, 何有时头回旷班。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 秦深正在跑步机上, 他开了免提,开口时心情愉悦:“有时?”
“秦先生对不起, 今天我不过去了。”已经在努力表现得冷静自持,可她声音却带着哽:“……遇上了一个人,有些事得聊一下。”
“什么人?”
对面好半天不说话,声音发紧,是在捂着嘴哭。秦深耐着性子又问一遍:“什么人?”
他觉得有时都快被他逼得挂电话了,自己都想放弃的当口, 逼出来一句:“……以前, 喜欢的人。”
挂了电话, 秦深坐在沙发上, 整个人都在嗖嗖冒冷气。孙尧端着盘水果凑过去, 干笑道:“啊哈哈, 都这年头了,谁还没点过去是吧?”
秦深不想搭理他, 垂着眼睛, 气场沉郁。新买的逗猫棒前边是一绺穗子,他拿在手里,一根根薅毛。
薅完了, 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 起身穿衣换鞋, 拿着车钥匙就要走。
这一脸的面无表情, 还走路带风,乍一看煞气腾腾的样子。孙尧忙去抢他手里的车钥匙:“我开我开!您冷静冷静,要不咱带上药?秦先生您可不能再犯病了……药在哪儿来着……哎哎您别走啊!”
有时住的小区,秦深只有上回她被胖橘抓伤去医院打针的那天来过一回,还是晚上来的,却连哪个楼哪个单元都了然于心,都不用孙尧走前边领路。
不必上楼,一眼就看到楼下花坛边上站着一男一女在争执。几个买菜回来的老大爷大妈隔得远远地凑热闹,笑呵呵听两个小年轻吵架。
而她面前站着的,此时正抬手要搂她的,正是秦深先前查过的盛安骅。
“有时咱们别在人前闹好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盛安骅放柔声音,几乎是在哀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你别紧张,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你离我远一点!”她不会骂人,不会怼人,不知道什么叫攻人弱点打蛇七寸,这就是她能说出的最凶的话了。
看着他伸手要搂,何有时猛地挣了下,往后退了两步。她原本就站在路边,一个踉跄就从草坪牙子上掉下去,偏偏是右腿膝盖先着的地,连伸手撑一下都没来得及。
何有时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被关在猫包里的胖橘被摔在地上嗷嗷惨叫,简直声声凄厉。周围有物业大妈斥责的声音,有小孩喊叫的声音,乱嘈嘈的。
“有时!有时你怎么样了!”盛安骅手足无措,屈膝蹲在她旁边,嘴唇都在哆嗦,看样子是知道她右腿复健没好的。
何有时无端端想笑,是啊,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神通广大得连她的住址都能查到,悄无声息地搬到她对门来,怕是把她这两年来的所有事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怎么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