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她在黑暗的空间里画出了一个大圈,最后一个字:“破!”。
被安简划出来的圈圈破了,透出了亮光,从亮光口飞出来的全是零碎的画面,这应该就是被叶幽风尘的全部记忆吧。
碎片里都是奇怪的场景,应该是他几千年前记忆吧。
接踵而来的碎片如同尖锐的刀片,从安简身边划过。
嘶嘶,很痛,安简摸了摸脸上的刀口子,这些刀片般的碎片飞旋而过,让她应接不暇无法,艰难的闪躲着。
“找死的愚蠢人类,不用大费周折了,本魔君梦境并不是说能进去就能进去的”。
叶幽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安简耳边。
“叶幽,你不要太得意!”。
安简说着,风太大,她眯着眼,用手捏起的内力挡住正前方吹来的尖锐碎片。
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体力不支,迟早要被这记忆碎片削成肉片。
所以她必须冷静下来,找到叶幽的致命弱点。
其实每个人的梦境都会以不成形势呈现的。
最开始她碰到的梦境是完整的连串的,是可以直接进入他人的梦境,直接进入寻找梦境中的秘密。
最后,她的盗梦术提升了,很多时候都是直接跳过梦境找到人的大脑神经,直接阻断大脑神经从而除掉梦境的本体。
然而这次叶幽的梦境,是安简从未见过的,这个梦除了守幻士之外还有这个攻击性的记忆碎片。
前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现在她要找到叶幽的大脑神经,不知道魔族的大脑和人的大脑是不是一样的。
“不要往前走了,叶幽的命脉不在前面”,从安简身体里传出来的声音。
“老叟是你吗?”,安简摸着自己的身体,这声音就是从自己的身体传出来的。
“是我,我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现在你听我指挥”,老叟说着。
“那你快点,这碎片硌的肉好痛”,安简看着自己胳膊上被记忆碎片割出了鲜红来。
“这白色发亮方向是叶幽故意设下的陷阱,现在你要反方向往后面黑暗的地方寻找”。
“好!”,安简再次提力将飞来的碎片推出了三米远,转过身来,朝着黑暗的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下来。
安简的体力越来越弱了,偶有几片尖锐的碎片刺入安简的脊梁骨,背后的浅色衣衫已经慢慢显出鲜红的色泽来。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咬着嘴唇忍着后背的疼痛,每一步走起来都变得越发艰难了。
“你能忍的住吗?”,身体里老叟担忧的声音。
“没事”,安简咬牙说着,前面一片黑暗,她快要怀疑老叟说的真假性,“你确定就在前面吗?”。
“盗梦石书上记载,有一种特殊的生物,他的命脉在前额,刚才我在外面定了方位,就是往黑暗中过去便能找到”。
“靠不靠谱呀”,安简痛已经有气无力了。
“靠谱,这里太黑了,我用我的幽魂化作灯火给你照亮吧,跟着我走”。
只见从自己胸前游离出来一缕白烟,白烟腾于空中,化作一小小的火苗,将前面照亮。
安简咬紧牙关继续坚持着,直到透过小小火苗,她看到了那一根根粗短或是细长的线条,原来魔族的脑部神经和人类是一样的。
“没想到被你们找到这里了,休要得逞”。
叶幽的话音刚落下,安简眼前的小火苗就被灭了。
“老叟,你还好吗?”。
“安简族长,老朽的我这一生的使命算是完成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剩下的使命就要完全的交给你了,后会无期,希望能在某个角落有缘还能见到你”。
“老叟”,安简再次喊了一声,火苗化作青烟消散了,这是老叟对他的告别。
背后重重的一击,安简闷哼一声双腿跪在了地上,咳嗽起来。
安简沉默了,她抽出腰间的两把桃木剑,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一双怒红的双眼看着黑暗。
刚才神经的所在的大致方位安简是记得的,她挥剑过去,只听得咔嚓崩断的声音。
一根神经已经断了,同时安简所处的环境不稳定了,摇摇晃晃和发生地震一样。
“梦之始祖,意识也,横架空间,穿行万物,神师杀伐,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找到准确位置的安简,念出了咒语,将灵力注入两把桃木剑中,悬空而起,扬起的双手的剑划出一条绝狠的弧线。
桃木剑黑白交际的一瞬间,耳边传来有序的神经断裂的咔嚓声。
每斩断一根神经,周身就摇晃的更加厉害,因为神经遭到破坏,叶幽的本体自然也会受到重击。
黑暗的世界即将崩塌,而光亮就要到来,在脑子里的安简终于扫荡成功。
叶幽跪在了地上,捂头哀嚎,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看着如此痛苦的叶幽,子衿十分揪心,虽不想拥有如此痛苦,却又不得不。
“用鬼火洗涤魔君的身躯”,日星大吼道。
鬼火的可以将一切肮脏晦气洗涤干净。
只见鬼兵们手拿火柱,朝着发疯发狂的叶幽逼近。
“让我来”,子衿夺过鬼兵手里的火柱,一双视死如归的眸子,她奔向了叶幽。
子衿紧紧的抱住了发狂的叶幽。
“别怕,叶大哥,有我在”,子衿安抚着,抱着。
周身的鬼火在两人身上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从叶幽的正头顶冲出了一股红色烟雾。
红色烟雾落入鬼火旁化作人形,是安简从梦境中出来,重见天日了。
此时她身着血衣,远看确实一件妖冶的红色衣裳,微风拂过,衣裙翻飞,仿佛一只只血红色的蝴蝶,如墨的长发随风飞扬,岂是惊艳二字可以形容!
略显苍白的脸上被腮红掩去了几分孱弱,嘴唇没有多少血色,看的出来已经是耗尽全力了。
安简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一切,奶娘还活着,真好,最后目光定在了眼前鬼火中的子衿。
“子衿,原来真的是你,快过来,危险”,安简伸手要去牵走子衿。
“不要过来,不要救我,鬼火已经烧起来了,是灭不掉的”,子衿吓住了安简。
“灭火器,在哪里,灭火器”,安简眼神无助的朝着旁边的鬼兵索要灭火器。
“没用的,你听我说”,被鬼火呛的咳嗽了几声的子衿说道:“无论是你是小姐还是少爷,你都是子衿这一世最重要的亲人,子衿以后不能再照顾小姐了了,子衿爱这个男人,不能扔下他一个人,想必小姐一定能明白我的对不对?”。
“不要”,安简一个劲的摇头,她承受不住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离她而去。
子衿没有再说话而是留给安简甜甜一笑,便转头看向了神经断裂而痴呆的叶幽,抱的跟紧了。
“叶大哥别怕,有子衿陪着你,子衿不会离开你的”。
鬼火烧尽,两人灰飞烟灭,烧尽的叶幽留下了灵玉和神农卷,魔君离世,瞬间山谷里的魔兵也化为虚有,被魔族伤害的部分人类都活了过来,万物恢复了生机。
整个人山谷重见天日,正午的太阳正照了下来。
神农卷浮了起来,而灵玉则是散发着蓝色微光围着神农卷匀速旋转起来。
悬浮的神农卷上空显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这个身形是星辰,便是能划破时空打开时空钥匙的赤贯妖星。
“我们又见面了,还记的我曾今说过话吗?”。
“我们如果再次见到,便是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安简淡淡的说着,抿了抿嘴,“一定要离开吗?”。
血色的背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单薄,有些倔强。
“唯有离开,这里才能回归原貌,因为你的到来已经破坏了这里历史,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而今天正是最佳时机,魔族战败纷纷逃回天界的另外一边,正好是打开时空钥匙的借口,恐怕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星辰说着。
“你是说,如果我走了,云浅和阿水他们就可以活过来吗?”,安简再次问道。
“可以这么说”。
有了星辰的这个答案,就足够安简下定决定离开了,她垂下眸子转过身去,便看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一米处的疯离。
“我需要你的巫术,我…”。
“不可能,我是不会让你走的”,疯离立刻打断了安简的下文,虽然不知道安简要去哪里,但是听到刚才赤贯妖星和安简的谈话,便感觉安简是要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他。
能从神农卷里出来的幻影,只有可能是赤贯妖星。
“我不想活在罪恶中,不想苟且的活着,我身上背负了太多条性命,必须回去,否则我的下半辈子不会安心的”,安简坚定的眼神看着疯离。
这样背负太多的安简,让疯离心疼,所以他决定不让她背负了,放开她了。
疯离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扣住安简的后脑勺,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对不起”。
安简张开的嘴巴,被疯离用手摁住了。
“嘘嘘”。
疯离嘘了一声,便盘腿坐在了地上,拿出了无灵族的祖传的桃木簪子,闭上了眼睛,口念巫语。
对不起,她还是辜负了对疯离的承诺,安简握紧了拳头,决绝的转身,看着星辰点头示意。
最后疯离睁开了眼睛,已经是憔悴的神态,红了眼眶,像是割心一般的痛疼,将巫术打入了神农卷的字迹上,启动了神农卷。
有了最强巫主和灵玉的作用,神农卷开启,迸射出一道漩涡直冲云霄。
就在这时云浅整个人被这漩涡吸了进去。
这是最后一次看看这大地,现在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的孩子。
“主妃要干什么就去吧,日星一定会照顾好阿狸小公子的”,日星在下面说着,像是看懂了安简此时的想法。
然而盘坐在地面的疯离却一句话也没说,笔直的坐着,如同木头人一样,没有人知道,当巫主使出最强巫术后,真身就会被冰封起来,成为冰石,直到遇到可以解封疯离的有缘人,为了让安简安心,疯离并没有告诉安简。
云浅我会忘记这段情,你也忘记吧,你我阴阳相隔,如今便是隔着几千年的光阴,也不再奢求能再见你一面了,各自安好。
安简看了下面云浅尸首最后一眼,转过眼睛,落下了在这世上最后一滴眼泪。
“可以了”,轻柔的声音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力了,或许是受伤的缘故又或许是历尽太多的缘故。
星辰叹了口气,将神农卷翻开了指定一页,漩涡将他们彻底卷了进去。
最后漩涡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明朗的天空里,整个山谷再次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空中灵玉坠落入被冰封的疯离的身体里。
而神农卷被日星收了起来,是要带回天界的。
一切归于平静,曾今死了的人,被僵尸咬过的人,都一一醒来。
浅蓝色的天幕,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着黄色的金边.
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晴天的午后,春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的忧伤。
几年后。
西凉国君主即位,身为太后娘娘的长安公主辅佐自己的儿子,垂帘听政,偶尔长安也会想起自己的丈夫墨临渊便时常去坟头上香。
而魔族,经过此战,已经安分的躲在天界另一边,不敢胡作非为了,而子衿并没有随着叶幽一起被鬼火烧死,最后叶幽在清醒之余用自己的元气保住了子衿的性命,为了忘记叶幽,子衿踏上了行走江湖的日子,漫漫长路或许会有一段风花雪月的奇缘。
巫灵国,巫主冰封,巫女随之就被废除了,如今管理巫灵国的是巫灵老人的下一代弟子。
至于阿水,做回了鬼府的奴婢照顾着阿狸小公子的长大,懂事的阿狸,虽然会吵着要母亲,但是忽悠一下也就过去了,至于长大之后还能不能忽悠,也就说不明白了。
最后那冰封的疯离和仙逝的云浅最后如何,这也将是一个没人知晓的未知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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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消毒水味,动态心电仪滴答滴答的跳动着,映入眼帘白大褂,白床单。
“医生,医生,她醒来了,醒了”。
身边的男人扯起嗓子朝着病房外喊着,紧接着便进来了一群医生。
“醒了就好,就好”,男人包裹住她的小手。
手心传来的温暖,恍恍惚惚的面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墨临渊”,她的胸口像是被牵扯一般的疼痛,不,不是他墨临渊,而是是森渊。
她回来了,她出车祸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却让她去了奇怪的异世呆了三百年。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这只是昏迷后做的一个梦而已,而这梦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不像话。
五年后
“喂,小简,今天周末出来吃个饭吧”。
“喔,不了,听说有个展会,我想去看看,你一个人吃吧”,女人踩着十二分高跟鞋稳步的走在柏油马路上,烈焰般的红唇,说完最后一句便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