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菲脸色沉了下去,一瞬间的功夫,她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不过她立即问道:“可谢尔盖先生,你不是知道吗?你不是……”
“不,我不是。”谢尔盖摇头,带着慈祥的笑容,“孩子,我是马卡诺夫的线人,准确地说,我曾经是他的线人,后来因为证人保护计划,他把我弄到中国,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快十年了。”
说着,谢尔盖脱掉衣服,将左臂一侧露出来给马菲看,马菲看到其右臂上面纹了一张旧卢布钞票的模样,但卢布中间的头像被一个骷髅头被取代,上面还写了许多细小的文字,大多数都是“誓死不从”、“死亡才能改造我”之类的话语。
细心的马菲发现谢尔盖手臂以下到手腕的皮肤有些不一样,但那纹身她认得,是俄罗斯被剿灭的黑手党“上帝之子”的标志,那是前苏联解体期间势力较大的一个黑手党,因为其黑手党主要成员大部分在前苏联的劳改营中呆过,所以基本上都是反苏联份子。
谢尔盖把袖子放下来,指了指胸口:“这里还有一个十字架,但我做过植皮手术,去掉了,唯独留下了手臂上的这个作为纪念,实际上我也清楚,就算改头换面,也无法真的脱离过去的生活,至今为止,我已经为马卡诺夫的6名其他线人提供过庇护,掩护他们从中国离开,前往其他的国家。”
马菲看着谢尔盖,突然间很没有礼貌地凑近看了下,随后吃惊地说:“我知道你!”
谢尔盖笑道:“在苏联时期,包括后苏联时期和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黑道很少没有人不认识‘金色发条’的,我想,我的那些档案至今还放在国际刑警库房中,马卡诺夫还告诉过我,他们还把我编进了警察教科书中,真是无上荣幸。”
马菲摇头:“你不是死了吗?死在与俄罗斯的一次黑帮与军警的冲突中?那是马卡诺夫安排的?”
谢尔盖道:“是的,假死,但付出的代价很大,当时我中了三枪,都不是要害,那三枪都是马卡诺夫打的,他说,如果不用这种办法,我会被其他黑帮成员活活折磨致死,我不想那样死去,更不想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只是想吹我的萨克斯风,摆弄我的钟表。”
马菲点头,“金色发条”之所以那么出名,就是因为他是在黑帮中负责鉴定赃物的价值以及销赃,可以说,他所做的事情与中国的朝奉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金色发条”后来的能力大到整个俄罗斯各个黑帮拿不准的赃物,都会想尽办法交给他来鉴定,任何东西,只要他看上一眼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基本上就决定了这件东西的命运——是被放进保险柜中还是与它的主人一起被扔进炼钢炉里。
终于,“金色发条”还是厌倦了,因为他见过了太多的杀戮和持强凌弱,他在某天拨通了国际刑警的方面的电话,随后成为了马卡诺夫的线人,为俄罗斯方面剿灭黑帮尽了一份自己力,但也因此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马卡诺夫设计让他“死”在了那场冲突中,随后带着他带来中国,在中国办事处的帮助下,给了他新的身份,新的一切,从那天起,金色发条人间蒸发,谢尔盖诞生了。
谢尔盖解释完一切之后道:“马菲,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相信我,我是现在唯一一个能立即你,并且能帮助你的人。”
马菲看着谢尔盖那副模样,心里却想,难道我也要改头换面吗?她记得在培训期间看到的“金色发条”的照片比现在苗条,而且很帅气,但现在坐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留着光头,蓄着大胡子,笑起来完全无害的老人。
马菲坐在那,问:“马卡诺夫死前,怎么交代的,我下面应该怎么做?”
谢尔盖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卡马诺夫交代的第二件事是让我转告你,他怀疑那个内鬼就是华特,因为在你的邮箱中收到那些账户信息之前,华特曾经在里昂总部开会的时候,唯一一个有机会接触到他笔记本电脑的人,而恰恰那么巧,他又出现在了中国。”
马菲看着谢尔盖:“我要反击。”
“是的,反击,当然,必须反击。”谢尔盖点头,看着周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不过我有个建议,虽然冒险,但却是眼下最适合你,也是你的敌人最想不到的。”
马菲皱眉:“什么建议?”
谢尔盖低声道:“你是中国人,而且马卡诺夫对我说过,你就是中国东三省的人……所以,你不如从现在开始恢复以前的身份,叫以前的名字,怎么样?”
马菲一愣,刚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在档案上的她现在定居在英国,但马菲又立即摇头:“不行,虽然这样暂时可以摆脱通缉和怀疑,但是一旦查询我的出入境记录,就可以知道,以前的那个我还在英国,没有来到中国,而且事情败露之后,就会有人知道我真实身份是什么,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也会查到国际刑警方面,也会让以前辅助我成为卧底的一系列行动全部曝光,马卡诺夫安排的卧底计划也会彻底失败。”
谢尔盖笑了:“这么说,你还是想继续执行任务?”
马菲明白了,谢尔盖只是在试探自己,虽说先前那办法其实可行,而且还可以曲折地帮她恢复身份,但并不是国际刑警探员的身份,而是以前那个碌碌无为的普通女子的身份。
马菲使劲点点头:“所以,我必须反击。”
谢尔盖点头:“好吧,那么,我可以提供给你马卡诺夫被害那天的所有线索。”
“什么?”马菲立即站了起来,谢尔盖下意识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示意她坐下来,冷静点。
坐下后的马菲又低声问:“你已经调查过了?”
“当然。”谢尔盖点头,“别忘了,马卡诺夫是我的恩人,是我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我一定要帮他报仇。”
说完,谢尔盖转身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面装着我搜集到的那天现场的所有资料,我在哈尔滨也有很多朋友的,虽然监控数据被人抹去了,但是我还是找朋友费力找了很多目击证人,将那天涉事车辆和车上的两个人的大致样貌都描绘了出来,都装在这里面。”
说完,谢尔盖拿出一个很老式的电话递给马菲:“以后找我,用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安全的,线路是桥接式的,电话号码都是虚假的,每次都会通过所在的基站变化,很安全,你先回去,发现什么之后,如果需要帮助,再找我,好了,我送你回去。”
谢尔盖说完,拿了外套,戴上帽子,抱着笔记本电脑与马菲一起离开,临行前将笔记本电脑也给了马菲,装模作样大声说了一番要退货的话之后,低声道:“这部电脑里面的硬盘是马卡诺夫原笔记本电脑里的硬盘,既然华特在这里动了手脚,我想,你应该可以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再见,勇敢的孩子。”
谢尔盖说完,抬了抬帽子,露出个微笑后,转身离开。
马菲站在路口,看着谢尔盖魁梧的后背,却觉得他的背影那么的孤独,她很害怕自己将来在其他人眼中也是那副模样。
几个小时后的湘西通山岭山谷中,刑术等人围着甲厝殿门前那处深潭周围,看着对面瀑布下的那扇大门,如今他们面临三个难题,第一跟前的深潭似乎深不见底,虽然水潭周围都有阶梯可以下去,但一直走到水深两米的位置,依然踩不到底,换言之,你只能靠游泳靠近那扇石门。
第二个难题在于,他们已经轮流游过去试过,但无法将门打开,最重要的是,任何一个人站在水中,没有立足点和受力点的前提下,就算那扇石门可以推动,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推动。
第三个难题在于,凡孟醒来之后,不听众人劝阻,直接一头栽进了水中,试图从水潭下方潜进去——因为他怀疑下方有个水道可以直接进入,而那扇大门仅仅只是摆设而已。
不过,麻烦在于,凡孟下去许久,都没有再回来。
“不能再等了!”阎刚准备下水,“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凡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阎刚这番话说完,躺在贺晨雪怀中奄奄一息的贺月佳吃力地要撑着起身,刑术立即道:“他只是担心而已,凡孟身手不错,应该没事的,说不定他已经到了门的另外一端,正在那里找开门的办法。”
贺月佳微微点头,而贺晨雪则不敢直视刑术的双眼,毕竟她一直期待着进迷宫救自己的是凡孟,而不是刑术,不过事实让她失望了,让她更失望的是,当凡孟清醒之后,起身来就对贺月佳嘘寒问暖,对她视而不见。
此时的贺晨雪,真的有些后悔自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但目前这种情况,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可以说,她都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所有人注意到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因为那与现在让她给刑术道歉一样,根本不可能。
又等了一会儿,刑术也失去了耐心,开始脱掉外套:“阎王,你盯着这里,小白,你看着肯特,元震八,你守着萨木川和萨丰,我下去看看。”
此时,徐有上前,将刑术叫到一侧,随后低声道:“刑术,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刑术有些奇怪地问:“你想说什么?”
徐有道:“我觉得凡孟的表现太奇怪。”
刑术摇头:“你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