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尸面男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捂着胸口痛苦地斜靠在墙上的申东俊。
那次的经历,让申东俊清楚知道,他无法使用惯用的方式来进行下面的事情,只能在核心的外围逐步进行,而对郭盖这个名字,他根本什么也查不到,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又感觉到这个人总是在他无法发现的地方盯着他。
所以,五年来申东俊没有再接近刑仁举,而是围绕着久安药铺展开了调查,着重点放在了田云浩的身上。果不其然,他发现了田云浩的真实身份,但他并没有揭穿,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直到五年后,伪满洲国即将覆灭前,他才冒险将田云浩带到了刑仁举的刑场之上,可惜的是,直到那天,他依然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当然,数年后,就算田云浩没出现,没有逼死申东俊,申东俊如果知道了那个叫郭盖的,就是奇门所有者郭家的后人,他也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亦或者选择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他曾经离真正的线索那么近,却没有把握到那唯一的机会。
……
现在,圳阳市优抚医院地下室中。
刑术带着阎刚和田炼峰开车赶回了医院,走之前,用手机将那座绝世楼画室中的所有细节都拍了下来,三个人的手机中都装满了也许能指明前进方向的线索,当然如果被他们抓起来的张护士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合并起来之后,他们就可以很快弄明白,自己对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组织。
回去的路上,田炼峰一直在念叨着“黑社会”四个字,总觉得很不可思议,而阎刚很直接的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黑社会是有集团性质的,也是有一定的历史背景,就是解放前的帮会性质,而如今的中国大陆,完全不存在这样的组织。即便有很多人自称自己是“黑社会”,实际上也只是带着那种性质的团伙,与真正的黑社会完全无法相比,平日内在街头巷尾能看到的那些三五成群的,只是一些不懂事的混混,三拳两脚揍翻一个,其他人就会立即鸟兽散,然后扔下一句“有种你别跑”之类的话。
当然,也会有人假装打电话叫人。
田炼峰还是很担心:“张护士说他们是铸玉会呀?铸玉会不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吗?”
开车的刑术摇头道:“铸玉会的确是一个组织,我之前说过,这个组织的确是从断金门中分出来的,但分出来之后,也只是一群手艺人为了互相学习和传承玉文化而聚集在一起的,与脱胎的母体组织断金门没有直接的关联,就算是放到现在,据我所知,充其量也就像是一个工会一样,为了维护大多数玉石手艺人的利益而存在,不可能做杀人放火这种事情。”
阎刚赞同:“如今对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和邪教组织都在深度打击,原本干净的铸玉会不会这么蠢,再者来说,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与玉有关系,而我们发现的那个地下室,是个画室。”
田炼峰靠在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觉得吧,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贺小姐?”
刑术冷冷道:“不能告诉她,至少暂时不能说。”
后排的田炼峰凑近刑术问:“她是铸玉会的呀,问她或许可以知道一些线索吧?”
刑术没说话,阎刚在一侧道:“刚才都说了,我们要找的这群人应该根本不是铸玉会的,只是冒名而已,所以找她没用,再者说了,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呀?”
田炼峰脸一下就红了,阎刚盯着田炼峰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后道:“你是真喜欢人家了?那你之前对人家又吼又叫的?还有,我们仨当中,未来唯一与贺小姐可能有戏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田炼峰这个傻子一下愣了,很认真地问:“那是谁?”
阎刚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盯着田炼峰又道:“我说了,咱们仨当中,不是我,也不是你,你觉得还有谁?”
阎刚说着的同时,斜眼看着刑术,处于混沌状态的田炼峰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坐正身子道:“你就明说嘛,还暗示什么呀,现在都讲究的是公平竞争,你也说了,是可能有戏,对吧?”
阎刚摇头,低声嘟囔道:“你是猪脑子呀,我那是明示,不是暗示!”
说话间,车已经开进了院子,经过大门的时候,守门的童云晖对刑术点了点头,这表示一切正常。
刑术将车停下,探头问:“师父,我爸没事吧?”
童云晖摇头:“没事,你大师父和他下棋呢,但他醒来的时候,你大师父就在旁边,你大师父知道怎么做。”
刑术点头:“行,那我就直接去地下室了。”
刑术说着将车开进院子,童云晖将门关上,站在寒风中看着远处的树林,犀利的目光扫视着,鼻子也闻着风中会带来的一切气味。而在门口两侧,苦黄汉也将几条鼻子最灵,最敏感的狗留在了这里放哨,医院四下的墙壁阴暗中也巡逻着他的猫狗伙伴,确保没有人能尾随刑术等人潜入。
刑国栋的办公室内,刑国栋正专心致志地与郑苍穹下棋,当刑术的汽车进入院落,在黑暗之中的车灯灯光晃过办公大楼的时候,也让挨着窗口的刑国栋察觉了。
刑国栋低头看着棋盘,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随后放下:“老郑呀,我现在都不知道,刑术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
郑苍穹抬手,将卒在棋盘朝前推了一步,头也不抬地说:“我这年龄够当他爷爷了,要不怎么收他当关门弟子呢。”
“老郑,你占我便宜是吧?”刑国栋抬眼看着对面这个精明的老头儿,“你真当我傻是不是?我醒来之后脑子整个是麻木的,神情恍恍惚惚,半天想不起来之前做了什么,胃部不适,口干舌燥,坐在那足足愣了好几分钟,这些都是服用或者注射镇静剂之后导致的副作用,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对我下药,更知道,你找我下棋就是不想我继续追究这件事,所以,给我下药的应该是医院的员工,而且这员工的事情刑术现在正在调查,与你们要找的奇门有关,对吧?”
郑苍穹也不搭话,只是道:“该你走棋了。”
刑国栋闭眼,又大口喝茶:“你总得透露点什么吧?你不说,你说我这棋还能下吗?”
郑苍穹挺直背,揉了揉肩膀,问:“要不,咱们喝点酒?”
刑国栋顿时无语,抬手道:“算了,继续下棋吧。”
两人下棋说话的功夫,刑术早已走进了地下室,与看守张护士的廖洪美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蹲在张护士的侧面仔细看着她,观察着她的面部。
阎刚和田炼峰站在张护士的背后,一句话也不说,回荡在地下室中的只有那几只猫偶尔发出的叫声以及抓挠纸箱子发出的怪声。
张护士低着头,眼睛闭着,好像是太紧张太劳累之后睡着了,毕竟她年龄也不小了,而且还是个女性,是根本撑不了多久的。
廖洪美提着自己的保洁工具慢慢离开,她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最重要的是,她不好打听。
刑术蹲在侧面,开口道:“你女儿叫张舒云,是哈工大的学生,成绩优异,你说过,还准备考研,你平日内提到最多的就是你女儿,但每次提到你女儿的时候,脸上都会闪过愁容,这些我都发现了,曾经我还和我爸聊起过这些事,觉得你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但奇怪的是,你并不缺钱。”
张护士依然低头,但眼睛已经睁开了。
刑术继续道:“圳阳市是哈尔滨周边唯一的一个县级市,人均收入和经济水平勉强过得去,但哈尔滨市整体人均收入都不算高,即便你是这里的护士长,所有的工资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扣完三险一金之后,剩下的也不过两千五左右,你上个月月初的时候,还托刘护士在网上给你闺女买了一台价值八千多的苹果笔记本电脑,这个月月初,还给你女儿换了一部新的手机,加起来就一万多快两万了,你哪儿来的钱?”
张护士辩解道:“以前存下来的。”
此时阎刚在后方道:“你进入这家医院之前,应该说是好几年前,你与丈夫离婚,你丈夫是个酒磨子,酒驾出过事,赔光了家里的所有钱,那些年你过得完全没有个人样,你闺女连几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你还能存钱?但是到这家医院之后,你就突然有钱了,别编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经详细调查过了。”
张护士努力回头,想看说话的人是谁,此时阎刚上前,用手指将她的脑袋拨正道:“不要回头看我,你知道我是谁也没用。”
张护士喘着气,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阎刚淡淡道:“就算警察来了,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是合情合理,镇静剂是你下的,这是事实,我们可以说你下手之后,情绪失控,四处打人,我们这才被迫抓住你,同时我们可以统一口供。”
刑术此时上前,补充道:“如果警察插手这件事,我们将纪德武的事情说出来,不仅你麻烦了,你闺女更麻烦,我说这么多的原因就是希望你权衡一下,和我们合作,我可以帮你,我说话算话。”
张护士不语,但刑术知道她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