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此时的梁鸿,刚刚缓过气来,意识还有些模糊,慌乱之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翻身往侧里躲闪,但是也只是堪堪躲过了第一刀,而第二刀,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那森寒的刀锋,撕扯着呼呼的风声,飞快地落下来,越来越近,一尺,半尺,三寸,眼看就要砍到梁鸿的身上。

梁鸿怔怔地躺在那儿,两眼放大,死死地盯着那刀锋,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只有一片空白。

“噗嗤——”

一声轻响,刀刃最终落下来了,斩在了梁鸿的大腿上,立时血流如注,但是却并不是那样疼,而且那刀刃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狠,竟然只是绵软无力地割伤了梁鸿的裤子和皮肉。

梁鸿有些愕然,还以为这流寇故意不下死手,想要一点点虐杀他。

结果,当梁鸿抬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流寇大张着一双眼睛,神情极为怪异,而他的胸口,却是正有一道剑刃突了出来,呈现斜刺向上的角度贯穿了他的躯体。

“啊——噗——”

许久之后,那流寇终于发出了一声野兽一般的咆哮,随即却是喷出了一大口黑血,然后整个人翻身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眼看就要挂掉。

这个状况让梁鸿整个人都有点呆住了,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那流寇身后的阴影里冲出来,然后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他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是小玉儿,这孩子,她居然在这样的时候,再次救了自己一命,梁鸿一时间,都不知道心里该想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小玉儿,父女俩不知不觉热泪盈眶,竟是抱头痛哭了起来。

哭了好半天的时间,梁鸿这才平静下来,而平静下来之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那就是,当时自己潜过来的时候,明明嘱咐过小玉儿,一旦听到呼喊声,就证明自己行动失败了,而一旦自己失败了,小玉儿所要做的事情就逃跑,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但是,现在她为什么却出现在了这里,并没有跑掉呢?

很显然,之前那个流寇的呼喊声,算是一个信号,证明自己行动失败了,但是小玉儿却没有跑,反而是冲了进来,然后在最紧要的关头,刺出了最关键的一剑,救了自己的命。

这孩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会有多么危险吗?如果当时不是只剩下一个流寇,那么,她必然也是死路一条。

这孩子——

梁鸿想到这里,将她抱得更紧了,那情状就似乎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呜呜——”

这个时候,旁边的声音,打断了梁鸿的思绪,抬头看时,才发现是那个被绑着的女人。

差点忘了她了,梁鸿心里一阵无奈的苦笑,连忙帮小玉儿抹抹眼泪,让她帮那个女人松绑。

小玉儿过去帮那个女人解开了绳子,把她嘴里塞着的碎布扯掉了。

“叽里咕噜——”

女人可以说话之后,首先就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尔后她慌乱地回身在角落里摸索着,找到了一些衣服,一边往身上穿着,一边对着梁鸿点头,似乎是在致谢,但是梁鸿丝毫听不懂她的声音。

片刻之后,梁鸿通过王大胡子的记忆,方才知道这女人说的是苗语,而从王大胡子的记忆里,他也大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属于贵州贵阳东北侧的一处山林,这里苗僚混居,有很多蛮族人,而这个女人,显然就是一个苗家女人。

梁鸿不懂苗语,王大胡子虽然是本地人,但是对苗语也是半生不熟,所以,梁鸿听不太懂那个女人的话语,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梁鸿本身就没打算跟那个女人交流什么,如果说是他救了那个女人,那也只能算是顺手救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功劳。

但是,让梁鸿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准备拍拍屁股,带着小玉儿离开的时候,那女人,刚刚穿好了衣服,却是突然走过来,当着他的面,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第六章 擦洗身体

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的思想有时候让人感到恶心,就比如现在的梁鸿,他明明知道那个苗家女人很可怜,落在了流寇的手里,肯定是饱受蹂躏的,没有被吃掉,已经是万幸,但是,梁鸿也不知道为什么,却因此对这个女人有些排斥,因为他总觉得她很脏,甚至下意识地想到她那白白的躯体,曾经被那么多流寇在上面爬骑撕咬过,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污秽的气味。

这对这个女人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但是,男人们又有几个能够控制自己心里不去这么想呢?

梁鸿身上又添了新伤,力气已经所剩无几,他并不想跟这个女人有过多的牵扯,只希望她能够早点走人,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去山洞里面养伤了。

但是,女人很显然不想走,她跪在那儿苦苦哀求,用非常干涩生硬,夹杂着苗语的汉语和梁鸿说着话。

梁鸿坐在那儿,好半天的时间才弄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自我介绍叫白秀儿,是隔壁山里白家寨子的人,但是他们的寨子被流寇烧了,族人也基本都被杀光了,现在流寇和官兵正在混战,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她一个人出去的话,太过危险,她请求能够跟着梁鸿一起。

对于她的请求,梁鸿只有苦笑,他觉得就算她跟自己一起呆着,其实也增加不了多少安全性。

不过,既然她苦苦哀求,梁鸿也就不再推辞,点头答应了。

见到梁鸿答应了,女人很欣喜地从地上站起来,下意识地抹了抹眼泪,理了理头发,梁鸿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月下美人,白白的皮肤,鹅蛋的脸盘子,眉眼妩媚,黑色的长发很时髦地披散下来,让她现出一种清冷的动人模样。

没想到,随手就捡了个美女,若是没有被糟蹋过,那有多好?

梁鸿心里偷偷地想着。

梁鸿正瞎想的时候,女人已经忙活了起来,她和小玉儿一起去流寇的棚子里搜索了一番,找到了半袋子粟米,然后她们又把流寇的衣服、武器,以及一些用具,收集了起来,捆了一捆,都由白秀儿背着,然后她们一左一右扶着梁鸿往山洞里赶了回去。

到了山洞里之后,梁鸿再也支撑不住了,往枯草堆上一倒,接着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迷糊之中,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你们既然进了我的军营,那你们就不再是人!”

这是新兵连的教官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不再是人,那是什么?莫非是畜生?梁鸿当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象有些乐观了。

“你们连畜生都不如,你们是什么?听好了,你们就是一把刀,就是一只工具,冷血无情的工具,别跟我说残酷,别跟我抱怨,不满意可以滚!!!”教官是个疯子,他简直不是人,不对,他压根就不是人,因为正常人绝对不会有那么多凶残恶心的训练之法。梁鸿直到现在,每次一想起自己的教官,都还浑身打摆子,心理阴影太巨大了,他在连队的时候,总觉得教官就像魔鬼一样,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獠牙朝自己咬下来。

“不错,我的确是魔鬼,铁血狂魔,那又怎样?!”教官是永远不会悔改的,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充满了自豪,但是离队分配的那天,教官却流泪了,“你们不要怪我对你们狠,我对你们狠,总不会把你们弄死,但是,到了战场上,敌人是不会对你们手软的,他们出手就想要你们的命。平时多练一分,战场上就少死一个人。我入伍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恨自己的教官,直到有一天我自己变成了教官,然后我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我心里的唯一的想法就是狠一点,再狠一点,想尽办法将你们锻炼成钢铁,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放心让你们上战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死掉。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那天晚上,梁鸿一直在流着眼泪,铁血男儿的泪水,直到最后他醉倒在桌子底下,仿佛时间静止在那一刻……

清晨,鸟鸣声响起,梁鸿醒了。